放羊诗人李松山结婚了。夫妻两人幸福地拿着结婚证的合照里,妻子孙丽华穿着红色上衣,戴大红围巾,看上去很满足。李松山在一旁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。这张照片迅速在诗歌界传开,一时间,祝福声从四面八方涌来,如冬日的阳光般温暖着这对新人。
“结婚登记那天,我们收到了很多祝福,谢谢大家,我相信我和山山可以永远这么幸福下去。”孙丽华说。
“我会努力。不会让小丽公主受半点委屈。”李松山说。
他们的生命有了交集
41岁的李松山有一个公开的秘密,他想要获得一段爱情。
4岁时,李松山因发烧救治不及时,发展成脑膜炎,导致口齿不清,左手不利索,左脚有些跛,说话时需要费力地扯着脖子。尽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,别人或许还是听不懂。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任何不同,在河南省舞钢市尚店镇李楼村——李松山的老家,村民都爱和他开玩笑,他的朋友也多,大家对他的评价是聪明、孝顺、热心,好像没人把他身体的缺陷看在眼里。就连他自己也说,“我很健康,我不是励志,是热爱生活。”
李松山写的诗被《诗刊》社主编李少君评价为“很高级”。2020年11月,红星新闻记者来到李松山家,见到他和年迈的母亲,那时,他看着村里一栋正在修建的新别墅,说出了自己的三个心愿;“我希望我的新诗集大卖。我还想拥有一栋这样的房子,这是我一生的梦想,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里面有我的母亲、兄弟姐妹、羊,还有我的爱情。”说到“爱情”时,李松山眼里发光。
后来,他的第一本诗集《羊群放牧者》出版,卖得很不错。去年河南大雨时,李松山在朋友圈将义卖诗集的380元和个人捐赠的300元,一同捐给了河南。那时的他没有想到,娶新娘、买新房的愿望,也在实现的路上。
孙丽华和李松山算是老乡,家住河南省信阳市固始县,也是一位诗人(笔名孙丽)。半年前,无意间在朋友圈看到别人发了条李松山的征婚启事,出于结交诗友的心,也有对李松山的好奇,孙丽华主动加了李松山微信,“加上后也没有说什么,就当一个朋友聊天。”孙丽华说,因为她离过婚,只是想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,所以一开始她没有想过要跟李松山谈恋爱。
我家有个小九妹
2021年12月13日,李松山发给红星新闻记者一张他与一位女士的合影,两人站在湖边,双手比耶,尽管戴着口罩,却能透过眼神看到他们的开心。“祝福我吧,这是你嫂子,应该已确立关系。”李松山发来一段文字。
他们的恋爱得从见面那一刻讲起。
李松山和孙丽华两人在微信上你来我往聊天很顺畅,但不知道彼此的内心。孙丽华说,两人聊到中途,她曾删除过李松山,究其原因,或许是对爱情的不信任。后来,她找到有关他的纪录片,看到中途她流泪了,又加回了微信。
那次之后,她决心要去李松山家里看看。“我想过去看看他家的情况。虽然他的诗歌很干净,但感觉他的内心很压抑。”孙丽华说,那时她很矛盾,她觉得自己对李松山的感情是怜悯而非爱情。
后来她问,“你找到对象了吗?”得到否定答案后,她说想给李松山介绍对象,李松山问是谁?她回答,“家有小九妹。”
“家有小九妹”出自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,剧中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因对梁山伯有爱,又碍于古代礼教不便主动表白,就借故“家有小九妹”引导梁山伯前去祝家提亲。其实,孙丽华,是想介绍自己。
“感情的事情需要心动。”孙丽华说,见面约在12月13日,李松山提前透露说,要给她一个惊喜。等见到那一刻,李松山捧了一束鲜花,送给她。“我当时觉得不好意思,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情况,突然来了这个场面,还有点局促不安。”孙丽华说,不过那时她有了一些心动。
随后,两人回到李松山家,羊、狗、鸡在院子里,和蔼的母亲在做饭,孙丽华觉得一切都和看的纪录片一样,只是李松山因为整天放羊加之身体原因,看上去要苍老一些。
那一次,孙丽华待了三天。那段时间,李松山的朋友圈很少分享放羊的照片,新增了很多美食的图片。临走,李松山哭了,“我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。”李松山写了一首诗给她:
《致》
我的房间空荡荡的,
帕斯和玛丽
返回书架。椅子变轻。
时间的沙漏
漏下燃烧过的太阳石与你的画像
那是另一个你
向往着墨西哥的爱情
扶拉王河在海底神奇地流淌
现在是上午九点,距你离开
三百二十个小时。
玫瑰花收敛了光华,但是更为芬芬。
下次见面就去领证
孙丽华读了李松山写给她的好几首诗,明白他的意思。李松山在她面前流过几次泪,她的内心也很触动。
每次见面后,都会面临分别,12月18日,孙丽华又要回家了,李松山低着头不说话,孙丽华背过身也流泪了。“通过几天相处,我发现他处处都能想到我,对我特别好。虽然他身体有障碍,但在生活上,他是一个很真诚的男人。”孙丽华说,她答应李松山,下次见面就去领证。
那天,他们在朋友圈官宣了恋爱的讯息。
领证那天,李松山专程从舞钢买了花到信阳接孙丽华,她很感动,“我决定了,这么好的人,我可以感受到他真诚的表达,我们是难得的诗歌知己。虽然他身体不好,但我不在意世俗的眼光。”
“我感觉空气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。”李松山说,“我们决定五一劳动节举办婚礼。”他说,“我会努力,不会让小丽公主受半点委屈。”他还说,“领证当天我断断续续哭了一天。我不敢相信,我,李松山也有这一天,包括我要好的朋友,有的也哭了,因为感动。”
孙丽华说,“他男人,有判断力,担当,责任,宽容,包容,感恩,重义,深情,浪漫,飞蛾扑火,义无反顾,不管在哪种场合,他都把你放在第一,毫不掩饰一个男人爱人的深情。”
孙丽华说,“他愿意每晚为你洗脚,他要把你宠成公主,他让你幸福得无法不脸上开花,他才40岁,作为妻,我将治疗他的白发,忧伤,隐疾,过去所有的不幸,风雨同舟。”她说,“冰心说过,缘分不要找,而是等。是的,他用小时候的一场病痛,等了我40年,冥冥之中,茫茫人海中,我也把他等到了。”
至于李松山的三个愿望,现在只有买新房还没实现了,不过也在计划中。靠写诗,他存了一些钱,他要用这笔钱给他们的爱情建筑一间最牢固的房屋。
《羊群》
孙丽
我不嫌弃你们身上的膻气
那是绿色的声音,是大自然
咩咩的叫声萦绕我三天
如果我转身回头,会是一生一世吗
我听到它内心的微澜
《落差》
李松山
她发来位置信息,
在来时的高铁上。
而他正在地里抖花生。
因连日暴雨,花生团成泥团。
生活从来不缺少苦难与偏见。
就像她眼中的石漫滩大坝,
闪烁着星星和渔火,
就像他说:杏子熟了,
而她在杏仁里。
红星新闻记者 曾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