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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动的年夜饭

作者: 时间:2022-02-12
1989年,我的年夜饭是在外婆家吃的。除夕一早,爸爸把姐姐抱上他的自行车,我则坐在妈妈的自行车上,一家四口,带着大包小包年货,向着外婆家的方向骑去。外婆开着篱笆门等待着我们。卸下年货,爸爸头一件要做的事是贴对联。我现在

1989年,我的年夜饭是在外婆家吃的。

除夕一早,爸爸把姐姐抱上他的自行车,我则坐在妈妈的自行车上,一家四口,带着大包小包年货,向着外婆家的方向骑去。

外婆开着篱笆门等待着我们。卸下年货,爸爸头一件要做的事是贴对联。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对联都写了些什么,只记得横批年年是“五谷丰登”。

妈妈是年夜饭的掌厨,她在灶房里大显身手。灶房小,年货多,桌子上已经摆满了,妈妈就把带来的咸鱼、咸肉、香肠高高挂起。

外婆和外公在厅房里做汤圆,那是正月初一早晨必须吃的。外婆神秘兮兮地叮嘱我和姐姐:“做汤圆的时候不能说话,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,你们出去玩吧。”我到现在也不知为什么做汤圆时不能说话,但我想外婆这么说总有她的道理。

1999年,我的年夜饭开始和爸妈姐姐在家里吃。

自外公外婆驾鹤西去后,乡村的老家就再也没有了烟火。现在掌厨换了爸爸,他准备的年夜饭是火锅。爸爸图吉利,配菜要数盘子,一定要把桌子上的盘子凑成偶数才算满意。所以,除夕的黄昏,我们家厨房和客厅经常飘荡这样的对话:“现在数数有几个菜了? ”“十一个了。 ”“好,那我再准备五个啊。 ”“现在再数数,几个了? ”“十六个了。 ”“哦,那桌上还有空吗? ”“还有。 ”“好的,那就再添两盘,总共十八盘,不错吧? ”

爸爸做菜的时候,妈妈就抓紧时间大扫除。她问我和姐姐:“你们还有脏衣服没有?赶快把脏衣服全部拿出来洗掉。 ”她说:“除夕忙是可以的,正月初一可不能做事,否则一年就会忙个不停。 ”

年夜饭做好了,爸爸要我们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,屋子里顿时亮堂堂的。爸爸这才招呼大家落座,喜气洋洋地开吃大餐。

2009年,我的年夜饭吃到了公婆家。

掌厨的是公公。他会做面食,蒸出的包子又圆又大又饱满。他也做汤圆,同外婆做的小甜汤圆不同,他做的汤圆个头大大,并且馅是咸味的。

婆婆是上海人,有着上海女人的精致感。她买的年货,花色繁多,装在各种好看的瓶罐里。

我观察着公婆家吃年夜饭的仪式,从祭拜祖宗的规矩,到准备的菜肴。这才发现,同住一座城市,原来各家的习惯是不同的。

我在适应新家的同时,心里也在默默怀念和爸妈一起过的除夕。体贴的老公见我一脸落寞,说:“打个拜年电话回家吧。 ”电话那头,妈妈快言快语道:“你爸正在念叨你呢。 ”我的眼泪一下就被勾出来了。

这年的年夜饭,我在品尝了公公的拿手菜肴后,还品尝到一种味道,那就是思念。

到了2019年。年夜饭流动到了我和老公、儿子三口的小家。

公公、婆婆、妈妈和姐姐一家三口都汇聚到我的小家里。掌厨变成了老公。我们家的年夜饭成了一大家子人的年夜饭,一桌可以坐十人,只是遗憾少了一个人——爸爸已于六年前离开了我们。

老公第一次操办这么多人的年夜饭,又紧张,又兴奋,忙得热火朝天。望着这个曾经年轻,而今已显出中年模样的男人,我的思绪跳回到1989年、1999年、2009年。

今年做好年夜饭,我打开家里每个房间所有的灯,像爸爸过去那样,一间间检阅,不放过任何一盏微小的灯。明亮的灯光瞬间点亮了屋子,节日的气氛更为温馨和煦。这一刻,我觉得爸爸还在我的身边,我们一家人,正在一起开开心心吃着年夜饭。

岁月荏苒,幸福绵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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